【歹土·乐土】第十章 左右逢源
警务处，赤木亲之办公室。
佟家儒敲门而入。
赤木亲之放下手中的文件，示意他坐下，带着和蔼的笑容，温和地道：“最近有什么生活上的问题吗？”
“赤木长官……”
“你是藤本教授最好的徒弟，教授是我最好的朋友，你叫我叔叔就好。”赤木亲之打断了他。
“赤木叔叔，最近发生了一件事，我不知道该怎样同您说。”佟家儒期期艾艾地道。
“是特高课还在监视你吗？”赤木亲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，但是声音依然温和。
“不，不是的，是另一件事。前几天，我被蓝衣社的杀手追杀，我向他求饶，他说让我加入他们，为他们提供情报。”
佟家儒低下头，声音越来越低：“我……我因为害怕，就同意了……”
说完他眨了眨眼，语气急迫地恳求他：“赤木叔叔，请您原谅我，我不会为他们提供情报的。”
赤木亲之神色一动，他的眼中精光一闪：“你加入了蓝衣社？”
佟家儒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。
他在卖力地表演一个胆小鬼，而赤木亲之一直没有怀疑过他。
赤木亲之站了起来，他拍了拍佟家儒的肩膀，声音也更加温和，好像怕他害怕：“别担心，好孩子，你完全可以为他们提供情报。”
佟家儒惊讶地看着他。
“在他们信任你以后……”他冰冷的手划过佟家儒的脖子，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。
佟家儒吓了一跳，他往后靠了靠：“赤木叔叔，我不……”
“你想让我现在就以勾结抗日分子的名义杀了你吗？”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。
佟家儒低下了头，狠了狠心：“好！”
赤木亲之拍了拍他的脸：“别怕，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。”说完坐了回去，
佟家儒松了口气：“赤木叔叔，我可以回去上班了吗？”
“回去吧。”
佟家儒起身鞠了一躬，转身离开。
“等等。我妻子的头疼病又犯了，明天你记得来我家里一趟。”
谢霖不解：“为什么要把加入军统的事告诉他？”
“第一，军统训练严苛，但匪气极重，很容易叛变；第二，一个值得利用的胆小鬼才更容易得到重视和信任。”老师的声音。
————
同德医院。
“我现在是赤木亲之的暗线。”
“军统也在拉拢我。我该怎么做？”
他拿着教案，悄悄对董淑梅说。
董淑梅愕然：“这才几天？你不会真的叛变了吧？”
谢霖笑了笑：“难说得很，恰逢其会罢了。”
董淑梅叹了口气：“老唐说，搞情报工作是不会有好下场的。”
谢霖看着她。
“好吧，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。”
“那么你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将由组织决定，尽量不要擅自行动。”
谢霖的眼睛一亮：“我不再被怀疑了吗？”
“组织从来不会无端怀疑任何一个同志，只不过过往惨痛的经历告诉我们，同志是珍贵的，千万要小心。”
“我是你的直接上线，如果你出了问题，我随时做好了销毁资料死去的准备，绝对不会牵连到老唐。”
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颗毒药，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“氰化物？”谢霖惊讶，“你还有吗？”
她又掏出一颗递给了他：“别人送我的，就剩两颗了。能选择死法就不算太惨，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不能选择死法。”
“另外，谢霖小朋友，任何时候都不能承认你的党员身份，否则视为变节。”她拍了拍他的头。
————
同德医学院，解剖室。
谢霖主修神经解剖学，外科解剖学只是他辅修的一部分，今天是他第三次上课。
他先带领着学生对逝者表达了哀悼和感谢，而后开始讲解着解剖的要点，配合学生进行下一步解剖。
福尔马林的味道十分浓郁，但是大体老师本身十分新鲜，而且，是被枪杀的。
下课了，学生们都离开了。
坐在解剖室的最后一排的人，突然叫住了他：“先生的解剖课还是上得这么好。”
东村敏郎。
谢霖冷冷地道：“东村课长又有关于解剖学的相关问题？”
“先生，听了您一堂课，鄙人收获颇丰。作为回报，我请您喝杯咖啡如何？”
“我有拒绝的资格吗？”
对方没有说话，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。
————
同德医学院附近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咖啡馆，唯一的优点是周围没有适合伏击的制高点。
佟家儒给东村找了个靠墙的位置，以便于他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可能的来人，同时对付任何可能的袭击。
“一杯爱尔兰咖啡，谢谢。”
东村意有所指：“你懂得不少。”
“我的导师喜欢喝这个。”
东村笑了笑：“那我也要这个吧。”
“爱尔兰咖啡里有烈酒。”佟家儒提醒道。
东村看了他一眼：“那就除了它以外随便来一杯吧。”
店主是个追求技近乎道的咖啡痴，店主服务员都只有他一个，他马上意识到这两个人并不是为了咖啡而来，站在一旁冷冷地等他决定。
大概这也正是他这家咖啡馆几乎没什么人的原因。
佟家儒温和地笑了笑：“很多日本人都更喜欢口味清淡一点，给他点一杯湿卡布奇诺吧。”
没过多久，咖啡做好了，店主给佟家儒调拌了威士忌，又冷淡地放下了东村的咖啡，很快离开了。
“先生是故意点的爱尔兰咖啡。”
“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。”佟家儒慢慢喝下了咖啡，开始直奔主题。
“先生今天上午为什么没有来医院？”
“特高课对我的监视是职责所在，课长又救过我的命，我不会向赤木叔叔告状，课长不必担心。”
东村敏郎笑了笑，盯着他的眼睛：“我倒是没看出来，你很聪明啊。”
“赤木叔叔也是这么说的。”佟家儒在“叔叔”两个字上加了重音。
东村知道，佟家儒在示威，他得到了赤木长官更深的信任，而自己并不了解其中原因。
“你做了什么？给赤木长官提供了情报？”
“东村课长，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？我们是同路人，你与其盯着我不放，不如多抓几个你真正的敌人。”
“那好，同路人，听说赤木长官一个月给你50块，我也给你50块，你给赤木长官的消息给我一份，怎么样？”
“你以为我是为了钱？”佟家儒一副被侮辱的样子。
“哦，对了，你做汉奸是被我逼的。”
他掏出一把勃朗宁：“这是蓝衣社最爱用的枪。你说，如果我开枪杀了你，再杀了咖啡店的店主，说他是刺客，你被误伤而死，赤木长官会不会信我呢？”
佟家儒心里一跳，他冷笑：“好极了，赤木长官当然不会为一个死人讨公道。”
他顿了顿，叹了口气：“并不是情报，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医生，赤木叔叔的妻子有头疼病，需要我帮忙。”
东村敏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，他收起了枪：“我始终觉得你不对劲，希望你是真的为我们做事。”
“否则先生您迟早有一天要死在我手里的。”他的语气依然带着几分彬彬有礼。
他和赤木亲之是同类，所不同的是，赤木把血腥藏在温和背后，而他把凶狠藏在礼貌背后。
佟家儒微笑着看着他：“但愿不会有这样一天。”
他知道会有这一天的。
“对了，你今天解剖的尸体是我送过来的，一个被枪毙的共产党。”
————
注：
咖啡的故事致敬了很久以前我很喜欢的卅四的故事，卅四是一个对生活充满乐趣的人，而我不是，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写，犹豫到我已经找不到之前创作的灵感。
左右逢源是指在东村和赤木之间，他要维持东村对他重视又没有证据的态度，又要维持赤木对他不重视但信任的态度。
可惜本章写得实在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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